❁離光最近的地方 - the closest place to the lights❁

　　最近我經常想著這樣的問題，為什麼外婆與奶奶明明是屬於相同的世代，但是命運卻是如此地大相逕庭？她們兩人都有各自的故事、各自的悲傷、各自的喜樂。而每當看著的她們兩人歷經歲月洗禮的臉龐與身軀，湧現在心裡的，是一份如此奇妙的感受，微酸又帶點沉悶和感傷。

　　奶奶大約從四五十歲開始，就不再碰農事了。因此雖然早已年過七十，但她的身體狀況至今仍然十分硬朗，即使患有一般老年人都有的高血壓和糖尿病，也依然無損她的健康。身邊時常有孝順的四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回到嘉義陪伴，也沒有忤逆她的媳婦。平時奶奶除了堅持自己煮飯，也不需做任何家事，因此無聊時總是做著已經陪伴我們家幾十年的家庭代工。

　　美中不足的，大概就只有一件事吧。

　　十多年前，爺爺便留下奶奶，因車禍而去世了。而我們一家子，也因此從高雄搬回嘉義陪伴她。




　　而外婆的命運則正好完全相反。

　　雖然老伴還在，但是外婆從小到大都有忙不完的農事。即使脊椎不好經常需要打針止痛，但外婆除了忙家裡的田外，還常常為了多賺一點錢，彎腰彎一整天，去幫忙附近的蔥農挑蔥，勸都勸不聽。雖然同樣有孝順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，但其中的兩個 ( 一個阿姨和一個舅舅 ) 卻因為工作因素而待在台北，且他們兩人的生活也不十分理想。阿姨離婚後，必須獨自撫養兩個小孩，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寄回家裡；而舅舅雖然常常回到嘉義，但是他賺的錢卻必須拿來照顧兩個舅媽生了之後就丟著不管，讓外婆幫忙帶的小孩。

　　終於，外婆的身體越來越差了。最近，她的脊椎開了第二次刀。

　　醫生說情況已經到了最糟，只能穿著鐵衣防止身體萎縮。然而，最近我到外婆家，卻依然看到外婆瘦弱的身軀在廚房了忙碌，或是洗著兩個小孩的衣物。





　　看著看著，我迷惑了。


　　我真的不懂，很氣自己的無力，同時，也感到難受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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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外婆即使過得不好，但是每年過年一定都會給我和弟弟紅包，因為她知道我們收到時會感到開心，每年每年，總是這樣，她對待我和弟弟，就是如此單純且平等的關懷與慈愛。見到我們時，雖然重聽的耳朵常常不懂我們在說些什麼，但她總是會很開心地笑著說：「都長這麼大了。」或是問我們「讀書還要讀幾年？」我常常想著，是不是大部分的老人家，都是除了這兩句話以外就沒有其它的台詞了？但是，心中依然會因為感受到外婆的關心而覺得十分溫暖。同時我也懂得，她只是不知道該跟現在的年輕人聊些什麼而已。

　　而奶奶在過年時，也都會給我和弟弟相同金額的紅包，但她平時卻根生蒂固地存在著男女不平等觀念。最近回家，媽媽轉述了奶奶說過的話，內容不外乎是「叫她不要唸了，女生讀那麼多沒用，還不是要嫁人。」以及「接下來弟弟也要念大學了，爸爸又沒工作，叫她幫忙家裡賺錢。」之類的老掉牙台詞，簡直就像是在演民國五六Ｏ年代的連續劇，讓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。不過，我知道有一點不會變，那就是不管奶奶說什麼，她都是為了這個家，為了我們一起生活的這個家。






　　同樣的世代，不同的命運、不同的想法，不同的台詞。

　　但在我的心裡，對妳們兩人的愛，也是一樣深。